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唐旭锋
4月19日，一头体长近20米的巨型抹香鲸在浙江象山海域搁浅。经过长达21个小时的救援行动，到今天（4月20日）早上5点20分左右，两艘渔政小艇拖着鲸鱼抵达20海里外的南韭山海域，船上人员切断绳索，这头承载了人类关爱的巨型抹香鲸迎着朝阳游向深海……
“真心忍不住要夸一夸象山这次的操作！”救援行动专家组成员、浙江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林业工程师周佳俊告诉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此次救援，将成为救助大型搁浅鲸类的范例！”
周佳俊主要从事野生动植物与湿地资源调查监测工作，爱好生态摄影、水下摄影和自然纪录片拍摄，对海洋生物尤其是鲸豚类有比较深入的关注和研究。
如何评价本次抹香鲸救援行动，有没有提前准备预案以应对意外的发生？今天，小时新闻记者专访周佳俊，还原了救援中的诸多细节。
1]很意外鲸鱼恢复活力，不排除二次搁浅
周佳俊与中科院海洋二所的专家一行四人昨天抵达象山石浦时，已接近傍晚。他立即赶到海边，操作无人机近距离观察搁浅的鲸鱼。
不到10分钟后，天就黑了。通过这有限的10分钟，周佳俊发现鲸鱼斜躺在滩涂上，没有任何动静，嘴巴张开，尾巴也不动，生殖器也突出了。
周佳俊当时认为鲸鱼的生命体征很不好。晚上7点多，他在接受媒体直播连线采访时表达了自己悲观的判断。
“生殖器一般收纳在体内，如果突出了，通常是脏器受损的标志，说明体内有涨气或积液把它顶出来了。”周佳俊告诉小时新闻记者。他后来在微博上记录，“抹香鲸已几乎没有生命迹象，我内心其实已经凉透了，数个小时的完全出水搁浅，失去浮力的抹香鲸，体内脏器很可能已经因巨大自重而受损，甚至死亡。”
昨晚石浦的潮水高点在深夜10点50分左右，搁浅滩涂的水位可达5米深。不过从晚上10点开始，两只渔政小艇拉着鲸鱼前往深海。从当时视频画面来看，鲸鱼摆动尾巴激起浪花，看上去恢复了活力。
拖拉的速度很慢，保持在2-5公里/每小时。到早上5点多，抵达水深15米的南韭山海域，抹香鲸重归大海。
这个结果让周佳俊非常欣喜和意外。“虽然理智地说，现在就宣布抹香鲸已被成功救助还为时过早，毕竟没有条件和能力做全面身体检查，搁浅的原因不明，搁浅过程中的身体损伤情况也不明朗，还有二次搁浅的可能。”周佳俊告诉小时新闻记者，“但此次抹香鲸救援工作已取得巨大阶段性成功，此次救援工作积累的经验，将成为救助大型搁浅鲸类的范例。真心为象山点赞！”
回到深海中的抹香鲸恢复了活力。周佳俊认为，有可能是这头鲸鱼比较聪明，知道在搁浅滩涂中保存体力。
2]如发生意外怎么办？救援指挥部做了全面准备
周佳俊说，近些年在我国沿海发生的几起抹香鲸搁浅事件中，没有拯救成功的先例。如在大连海域有一头，在江苏海域有四头，都是发现时已经死亡。2017年广东深圳海域发现一头因遇险而搁浅的抹香鲸，经过救援，很快又二次搁浅，死了。
昨天，象山县成立了抹香鲸救援指挥部，办公室就设在当地某边防派出所。周佳俊告诉小时新闻记者，指挥部也考虑到各种意外，准备了具体的预案措施。
这头抹香鲸体型巨大，体长19米，预估体重60吨以上。假设，鲸鱼在救援过程中死亡，怎么处理呢？
小时新闻记者了解到，在石浦镇还没有40吨以上的码头吊机，为此救援指挥部也做了最坏最全面的打算，联系到宁波其他港口做好可能的鲸鱼遗体处置预案，并且准备了接纳遗体的网布等工具，以保留遗体的完整性，实现其价值最大化（包括社会、科研、经济价值）。
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拖拉过程中，如果鲸鱼的应激反应过大，摆动尾鳍剧烈抗争，可能会掀翻小艇，威胁到救援人员安全，这种情况下，艇上人员应该果断弃绳保证安全为先。
3]拖拉绳索为什么要套在尾柄上，而不是其他部位
将鲸鱼拖拉到深海，持续了七八个钟头，全程由两艘渔政小艇拖拉，并有渔政船护航。
周佳俊说，起先的方案是小艇拖到一半，改由大船拖。但大船即便最低速度，对于受伤的鲸鱼来说也仍然过快。为了保证抹香鲸的安全，全程用小艇拖。
“鲸鱼体重有60吨，但在水中的阻力不大，两艘小艇的动力已经足够。”周佳俊说，小艇的拖拉速度一开始很慢，到了外海稍微快一点，但也仅保持在每小时5公里左右。
拖拉的绳索是套在鲸鱼的尾柄上的。为了保护尾柄不受伤害，当天下午5时许，救援人员就用棉被包住尾柄，再套上绳索。
拖拉绳索为什么要套在尾柄上，而不是其他部位？抹香鲸头部巨大，几乎占身体三分之一，用绳子是套不牢的。小时新闻记者采访了解到，事发当天上午，救援人员曾尝试用绳子套住鲸鱼的胸鳍，但无法拖动鲸鱼。
“套住尾柄拖拉是减少伤害的最好办法。”周佳俊说，但因为鲸鱼没有往后游的习性，因此要慢慢拖，速度过快会影响鲸鱼的身体平衡，导致呛水或其他过激反应。
关于昨天白天的救援行动，小时新闻之前已有详细报道。救援人员极力呵护，给鲸鱼泼水降温，用棉被保湿，周佳俊认为这些行为都是非常正确的。
当时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应该对鲸鱼的鼻孔进行喷水保湿，以确保其呼吸畅通。
对此，周佳俊认为不应该给鼻孔喷水，“呼吸道湿润，虽然对保护肺部有好处，但抹香鲸的呼吸频率比较低，而且当天的天气条件也好。喷水的话会导致呛水。”
（感谢象山县委宣传部和象山消防救援大队提供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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